“我们去河道吧,那边安静。�
秦红菱建议说道�
我点点头,随即走向车子�
河道距离镇上还挺远的,少说也有五六公里,要是走着去的话,等回来估计都天明了�
“你别生我妈的气,她就这样的脾气。�
坐进车里后,秦红菱轻声说了一句�
“真没有,其实我挺喜欢你妈这种性格的,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,也知道为自己爱的人打抱不平,比很多顾前顾后的父母强多了。�
我如实说道�
其实秦母这样的人看似很讨厌,但身为她的家人是真的很幸福,至少她会为你争取最大的好处�
当然,要忽略她近乎泼妇的无脑方式�
秦红菱点了一下头,没有再说话,并将头扭向一侧的车窗�
对于飞驰的汽车来说,五六公里也就几分钟而已�
快到地方的时候,我扭头看了一眼秦红菱,发现她在流泪�
流泪和哭看似是一个意思,其实有区别的�
哭带有一定的表情或者肢体动作,但流泪可以没有�
如果我没有看到她那张脸,绝对想不到她在哭,因为她全程都没有动一下�
另外,流泪和哭还有情感上的区别�
不仅难受的时候会哭,有时开心的时候也会哭,但无声的流泪只能有一种情感,那就是伤心�
我暗下叹了口气,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,索性也不说话了�
先将车子停在了河堤上,接着,我点了一支烟�
片刻后,秦红菱长舒了一口气,似是在调节心情,然后微笑说道,“今晚的天空很漂亮,对吧?�
我思绪一直都处于凝结状态,还真没有注意到夜空怎么样�
当下我抬了一下头,只见皓月当空,群星点缀,天穹还是蓝色的,感觉好多年都没有见到这样如画一般的夜空了�
“确实很漂亮。�
我笑着回道�
“我想下去走走。�
我二话没说,当即下车,并帮秦红菱拉开车门�
然后,我们自然的牵着手,漫步在两侧都是杨树的小道上�
“你在想什么?�
秦红菱问我�
我笑着回道,“我在想,如果那一年我没有跟着你一块去港城,我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子。�
“那你想出来了吗?�
我点点头,“曹老头会给我指一条明路,如果我按照他的路去走,这辈子或许不会很风光,但衣食肯定无忧。�
“如果我不按他的路走,那我很有可能继承我爸的农民身份,一辈子或许没什么太大的烦恼,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。�
秦红菱貌似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,接着问我,“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,你会选哪一种?�
我没有犹豫,笑着回道,“那就选当一个农民吧!没有那么大的认知,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,娶妻生子,平平碌碌过完一生,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报。�
秦红菱反驳道,“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,你现在站到了高处,所以会向往平凡。可如果你没有经历这些,一定会向往有钱人的荣华富贵。�
我笑了一下没有反驳,因为她说的对�
“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?�
我回道,“你肯定在想,如果我们能这样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就好了。�
秦红菱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莞尔笑道,“你猜对了一半。�
“那另一半呢?�
沉默了片刻,秦红菱说道,“人不能太贪,其实,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很好了。�
我用力的攥了一下秦红菱的手,面露苦笑的再次致歉,“对不起红菱,我也不想这�......�
秦红菱依旧笑道,“没关系,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,既然老天给予了我这样的人生,那我就坦然接受好了。哪天你要是不要我了,或者,我想换一种活法,那我们就分开。�
我停下脚步,目光坚定的看着秦红菱,道,“我或许不能给你全部,但我永远不会松开你的手。哪怕你真的要离开我,我也会守护你这一生,这是我对十九岁那年的自己许下的承诺,也是对我哥的承诺。�
秦红菱又流泪了,眼泪从她的眼眶滚出,滑过脸颊,留下两道曲折的泪痕�
不等我帮她擦泪,秦红菱便抱住了我,嘴唇颤抖的说了一句话,“你救了我,但也害了我。�
我又叹了口气,然后紧紧的抱着她�
就这样,在万物俱静的夜里,在月光和星光的投射下,在无人问津的河堤小道上,我们相拥了很长一段时间,或许有半个小时,又或许有一个小时�
久到我都以为秦红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�
我就是个夜猫子,一夜不睡都没事�
事实上,我很珍惜今晚的相聚,哪怕抱着她到天明都没有任何意见,我只是担心她困了�
不过,从她不那么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中,我判定她和我一样,都没有睡着�
“困不困,送你回去吧?�
我关心说道�
秦红菱没有说话,只是离开了我的怀抱,然后拉着我的手不紧不慢的往回走�
“你这么晚了来找我,她知道吗?�
听到这句话后,我明白秦红菱肯定误会我了�
估计她以为我着急回家复命,所以才想着打发她回去�
“我不知道,我找了一个去县城和朋友相聚的理由。不过,她很聪明,应该猜到我或许骗她了。�
我如实说道�
“她是个什么样的人?�
什么样的人......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,一时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�
因为我夸也不是,贬也不好�
片刻后,我才回道,“和你一样,都是很好很好的人。�
秦红菱忽然笑了一下,“你这么一说,我更想看看她了。�
我面露苦笑,不知如何作答�
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为难,我妈也不会的。�
“唉。�
我叹了口气,然后缓缓说出了六十喇嘛仓央嘉措最有名的一段诗句,“曾虑多情损梵行,入山又恐别倾城。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。�
秦红菱也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出处的诗句进行了回应,“挟飞仙以遨游,抱明月而长终。知不可乎骤得,托遗响于悲风......�
虽然不知道具体意思,但我隐隐觉得肯定和遗憾有关�
说话间,我们重又走到了车子旁�
秦红菱并没有走向副驾,而是拉开了后排的车门�
而且,她还没有松开我的手�
“陪我坐一会。�
我没有多想,紧跟着秦红菱坐在了车子后排�
关上车门后,秦红菱自然的抱着我,问道,“你会在哪里服刑?�
听到这个话题,我内心不由涌来一阵悲凉,“现在还不知道,有可能在港城,有可能打回周城这边。�
“有空我会带着正正去看你的。�
我嘴唇蠕动,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,只是点头嗯了一声�
“准备什么时候走?�
“后天吧,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�......�
秦红菱并没有过问是什么事情,停顿片刻后,她说了一句让我好大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话�
“方岩,临走之前,你再要我一次吧!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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